小草與巨樹之約 (一) - 流水與森林的遭遇

小草與巨樹相遇

一株小草與一棵巨樹有什麼相同？一樹鮮花與一群菇菌為何相關？晚春的艷陽與紛飛的瑞雪何竟相會？而森林與流水，有何相同的遭遇？遠來的訪客與在地的園丁，因何在山崗水岸，連起一串串的際遇？

聯繫了將近一年，兩位代表不同群體，但同樣關心生態環境的善士，五月初翩然來臨。一位是森林大學的推動者彭神父，另一位是台灣生態學會的秘書長蔡老師，他們不遠千里而來，與山野流泉、與人文生物結識交談。

夜半自SFO機場回來，沒空調整時差，稍事休憩，就展開緊湊的北加州遊學之旅。天主教舊金山大學的海洋生物學錢教授是訪晤的第一個對象。錢教授帶我們參觀了這所景緻優美、花木扶疏的學府，她是加州最早設立的大學(1855年)之一，當年耶穌會的修道士選擇將大學設立於市區，為的是能接近市民大眾，能開啟人們的心靈與見識。學校坐落於市區的山崗上，可俯觀市區與海灣，建築仍保有西班牙式風格，學校設立的理念是 “Truth and Value”。校園裡有利瑪竇研究中心與中文圖書館，為了紀念天主教對近代中國的影響，收藏了不少清代與民國初年的典籍。

錢教授也引領我們參觀他的「環境生理研究室」，看到他所培育的蠕蟲、紅蟲等多種海洋與淡水生物，藉著這些生物的獨特生理性質，他與學生正進行水域重金屬污染毒性與處理程序的觀測。我們談到污染的肇因與影響，一部分是受到石化工業與電子工業的廢水影響，海灣裡重金屬含量過高，各層次的水域生物因著食物鏈的關係，都受到污染，小至浮游生物，大到各式魚類無一例外。多年來，州郡政府早已公告，舊金山海灣裡的海產是不能吃的，因為魚蝦體內所含重金屬過高。除了工業污染外，許多化學污染物的另一來源是一般家庭，如不當棄置的汽車廢機油、隨意丟棄的家用藥品、電池與含水銀的燈泡、亂丟的報廢電腦、手機、電玩等，都會造成水域污染，也因此影響生物與人體健康(想要恰當處理廢棄物，可閱前文「如何處置家用廢棄物(一)(二)(三))。

錢教授還安排我們與該系植物學 Shultz 教授晤談，我們討論到加州紅木森林的保育經歷[註]，她說若非一些有見識肯仗義執言者挺身而岀，一百年來紅木林與加州印地安人早就被砍盡殺決了，自歐洲移民於 1850 年入侵以來，到1920 年前後，90% 原生紅杉林都被砍伐，這相當於180萬英畝的林區。在這些Tree-huggers (愛樹者)中最值得注意的是 save-the-redwoods-league，此組織至今(2011年)已有 101 年歷史，他們鼓勵私人出錢向伐木公司購買未遭砍伐的森林，設立保護區，到1960年，the League 購買了10萬餘英畝的紅杉林。他們後來也促成了靠近太平洋岸的國家與州立紅木公園的設立，為世界保存了千萬年的遺產，至今，為了保育他們仍設法集資購買私有紅木林。

加州原有兩類紅木，屬同一家族：海岸紅杉 (Coast Redwood; or Sequoia sempervirens) 與內陸巨杉 (Sierra Redwood; or Giant Sequoia; or Sequoia gigantea )，65年前柏克萊加州大學 Chaney 教授，在 save-the-redwoods-league 支持下，冒著重重危險，到中國取得水杉 (Dawn Redwood; or Metasequoia glyptostroboides) 活化石種子，回來分種在美國西岸，因此使得紅木家族得以團圓重聚，這是一段值得紀念的歷史(詳見前文「紅杉林傳奇」上下篇)。兩千萬年前，這三種紅杉原棲息於北美、阿拉斯加、亞洲、西伯利亞等大片土地上，但因冰河期的衝擊，而僅餘剩小面積的紅木，北美僅加州有前兩種，中國湖北四川邊界有第三種保存下來。兩位遠客到此訪學的重點，正是以森林生態為主，野豹事先已安排了後續的紅木森林探索，並與研究學者對談。

在訪晤錢教授後隔了一天，我們到柏克萊加大校園訪問，除了介紹學校歷史與特色外，特別到設於Life Science Building 裡的植物標本館(the University and Jepson Herberia) 參觀，這是北美最大的植物標本收藏中心，共有來自全世界 220 萬種植物標本珍藏。我們來的目的是看早期收集的紅杉樹種子與化石，有一些是 Chaney 教授採集的。在館內，也看看他們岀的多種相關書籍，其中有諶謨美教授（筆者的嬸嬸）編輯的「神奇的中美紅杉樹」，此書詳盡的說明了 Chaney 教授考察的經過，以及後來諶教授帶領 the League 重訪水杉出生地的詳情。

參觀後，我們到柏克萊校園裡看幾處林區，校園裡保留不少高大的紅杉，可能都百歲以上了，後山上的植物園還有一片紅杉林。在地質館前，也看到了當年Chaney 教授手植的幾棵中國水杉，到今年想必已有60多年的樹齡了，它們樹立於幾棵高大的北美紅杉之間，顯得很秀氣。水杉與北美兩類紅杉最大的不同是：水杉是落葉植物，每年春季再生新葉。（待續）

沙塵豹 2011-5-17

註:http://www.nps.gov/redw/historyculture/area-history.ht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