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,在走訪前述兩個國家公園之前,野豹先陪同彭、蔡兩位來自台灣的森林生態守護者,前往北加州 Davis,訪晤了Frank Maurer 教授,在白髮白鬚的教授熱忱導引下體驗了另一類的森林生態,這是位於 Lake Berryessa 邊的 Quail Ridge Wildlife Preserve (QRWP鵪鶉嶺保護區),這是一個已有廿八年歷史的 non-profit organization – land trust (土地信託)。
廿餘年前我們一家在小城 Davis 住了一段時間,在環境保護工作上,做些探索,那想到我們所體驗、領受的,遠遠超過當初所預期的。剛到這城,我們到農夫市場 Farmer’s Market 買菜,除了價格比超市便宜外,還注意到他們賣的多數是「有機」Organic 蔬菜水果,也就是不噴殺蟲劑、不施化學肥料的蔬菜,這些農夫的攤位上大多掛有州政府頒的牌照,許多農夫向別人承租土地耕種,我知道他們中間許多人把對現代科技的抗議,轉換成實際行動。
這些農夫中, Frank Maurer 教授是最特別的一位,他在拿到康乃爾大學脊椎動物學博士學位後,教了些年書,又在非洲待了幾年,1977年前後,買下了小城近郊一塊37英畝大的坑窪荒地,開墾出數座魚池,養上幾千條魚,另外在水面上、塘與塘之間,育以雞、鴨、鵝、天鵝、火雞、駱馬…等,其中光是雞就一直維持著數百隻之多。這塊顧及生態秩序的農場,Frank 把它取名為「研究農場」,做為社區、附近大學生、與地方人士的一項教育資源。我們因為在他攤子上買魚而認識,後來全家又上他農場參觀,使我們對於如何把環境保護的觀念實踐出來,更多了一層了解。
來自台灣的兩位森林守護先鋒,在 Frank 教授詳細解說與導遊下,對此一保育區有了深入了解,老教授對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蟲一鳥都了若指掌,他尤其是對加州州草情有獨衷,這是他花了多年心力不斷的遊說與教育,才於2004年促使州議會重視這不起眼的小草 (Purple needlegrass,暫譯為「紫針草」,又稱Nassella pulchra),因此得以進入州的法定文獻而受到保護。
也許有人會想這「野草」有何重要,還不趕快除去?經過 Frank 教授的解說,才明白它在本土生態圈中的重要性,有了它,外來的野草 (exotic weeds)才不會入侵,才可保護本土生其他植物的水源,不被野草奪取。因為紫針草的根很深,不會與其他植物爭地表水源,山坡上多種本土橡樹就因此得以維持,形成群落,其他依附橡樹群而生的鳥類與小動物,也就能找到家與食物,生態平衡得以綿延久遠,這也是為何在保育工作上,一定要保護本土植物的原因。紫針草不怕乾熱可存活150年,草籽是原住印地安人的糧食之一,現在仍是餵養牲畜的主要糧草。
兩位台灣來的保育代表也與 Frank 教授分享了他們在台灣的工作,介紹森林大學的構想與做法,期望藉著沐浴在森林自然裡,能醫治人受傷害、被污染、遭扭曲的心靈,重建人與森林的和諧關係。同時,兩位也講解了最近台灣生態學會的活動,其中他們參與了保衛生態的行動,為彰化海濱八千多公頃的溼地發聲,發起全民認購溼地作為生態保育用,最後,終於在今年四月,政府宣布放棄開發計畫,使溼地免遭石化工業區的破壞。
在鵪鶉嶺上,我們與 Frank 教授邊走邊談,除了保育外,也談到宗教信仰參與環保的必要。Frank早年是有基督教背景的,他投入保育工作,一晃就是五十年,把自己一生都擺上了,無怨無悔的進行教育與說服工作,真像個宣教士,傳遞著關愛生命的信息。但是他自己說他與宗教是維持著一段距離,因為他看到「宣教」,不論是哪一種宗教,都未必給人類與生態帶來明顯的好處,但他也不否認有信仰的人該關心保育,畢竟這是一相當艱鉅的任務,需要人人參與。
我們在山坡上倘佯了將近六個小時,甚至忘了午餐,夕陽西墜,在 Winters 一個小店,與 Frank 教授一起用了簡單午晚餐,才依依不捨的踏上歸途,雖然有些疲憊,卻滿懷著興奮與願望,繼續維護生態的旅程。